打開門，揚起的灰塵在唯一的一束光線中翩飛起舞，透過光塵，鷓鴣看見站在一面墻壁，穿著一身玄衣，挺直著脊梁的雲致。

鷓鴣一雙纖纖素手合上身後的門，往前走了幾步：“我還以為你會跑，這樣的地方，鎖不住你。”

眼前的人沒有回話。鷓鴣移了移眼，看了看旁邊有些許花紋的狹窄小窗，“鳶這次以功抵過，去執行下一個任務了。我來是想告訴你，那個最後一箭，已經找到了人，只是身份還不太確認，不能貿然行動。”

雲致低低“嗯”了一聲。

這時候，站在屋外的人敲了敲門，稟報道：“鷓鴣姑娘，鳶回來了。”

“知道了。”鷓鴣對外面緩緩說，之後又看了看雲致的背影，“你不去看看？”

雲致沈默了一下：“不去了。”

鷓鴣揚了揚頭，轉身出去，還未打開門，鷓鴣站定問了句：“鳶她一直在叫你雲致，這是你的真名？”

“亦真亦假不是更好嗎，大小姐。”鷓鴣感覺得到，雲致這個時候是朝著自己在說話，而且言語之間讓她寒得發顫。鷓鴣再也沒說完，一下子打開屋子，外面的太陽明晃晃的，算是個好天氣。可是她的心情卻不這樣。

言小瑤在跟鷓鴣報告的時候，絲毫沒有提到毒龍的事，只說自己莽撞，搞了一匹馬來騎，結果想要騎著馬回來的時候，卻發現馬已經死了，於是自己只能靠腿跑著回來。鷓鴣看了看言小瑤的衣擺上血跡，於是問她是否受傷，言小瑤擺擺手，說這是為了博得同情而抹的馬血，就是自己這樣感人的機智讓自己躲過了一劫。

鷓鴣看言小瑤一臉笑意，絲毫不在意的樣子，問了一句：“你，知不知道那邊有一個箭法卓群的人。”言小瑤設想過回到青冥的很多種情況，但是並不知道鷓鴣還會這麽問，不過機智的她沒有片刻的遲疑，立刻把身子往前坐了坐，手往桌子上一靠，還比了比手勢，“我正想說這事兒來著，一開始我還不相信，據說此人兩百步能將箭射進石頭，曾經五百步射中了虎眼，還傳得挺邪乎的，外號，是叫毒龍來著？”

言小瑤一臉疑惑不解地看著鷓鴣，鷓鴣並沒有放松心中的警惕，點了點頭，承認了他叫毒龍，並且說雲致上次也差點被他射中。言小瑤聽後，唇色泛白，有些激動地站起身：“你說什麽！？”盡管言小瑤早就知道了這件事，若不因為那個人是毒龍，雲致說不定早就真的含笑九泉了。不過這樣想好像有點不尊重他……可是言小瑤也想不出除含笑九泉以外的詞了，只是覺得有點對不起夫子。

“鳶，你先冷靜。”鷓鴣讓她平靜下來，好好坐下，看言小瑤這個樣子，似乎真的沒有跟毒龍打過照面。“所以現在，需要你為青冥再做一件事。”鷓鴣的眼神深了幾分，言小瑤還宛如一個小白兔似得，拍著胸脯說，來吧來吧，只要不是毀天滅地的事情，找她就對了。

“再過幾日，去並城的援兵就要到了，在那天，毒龍絕對不能出現。以後，也不要再出現。”鷓鴣字字說得分外清楚，盯著言小瑤的眼睛讓她根本不可能閃躲。這是在試探。言小瑤從進到這件屋子就能感覺得出來，但是她並不明白原因。

言小瑤笑了笑，“就算我的命不值錢，就算雲致的命比較值錢，可也沒有滿城百姓的命值錢。”言小瑤一絲一毫都沒有躲閃，直視著鷓鴣，在這扇隔窗後面，站著金獸。金獸聽言小瑤宛如在立大誓一般，一字一句道：“鳶，定不負，青冥所托。”

當時毒龍是真的放了言小瑤一馬。

言小瑤趕緊扯著要耍帥離去的他的衣袖說道：“青冥不會放過我。”

毒龍停下步子，摸著頭轉身：“你們這些用腦子的人還真是麻煩，整天算來策去的，要是有這個功夫，我還不如去跟著江湖的算命師傅學點實在的東西！”說完，毒龍看著言小瑤認真的眼神仔細想了想，“不過你倒是提醒了我，明顯你的馬都跑到這裏來了，馬被我弄死了，你一個柔柔弱弱的姑娘能跑得出去才有鬼。”毒龍又看了看言小瑤無比認真的眼神，心裏開始慌了，“誒，你說我該怎麽辦？”

確保忠誠的最有效也能一石二鳥的方法就只有一個：用你懷疑的人，去除掉你忌憚的並且可能跟他有關系的人。

毒龍跟言小瑤剛好在這點上能配成一對。

“要是真的要我弄死你怎麽辦？”剛才還劍拔弩張的兩個人，現在心平氣和地坐在巖石的後面，曬著暖暖的陽光，互表心事。“那就殺唄。”言小瑤回答。毒龍白她一眼，“可你明知道我不會殺你。”“所以咯，”言小瑤拔出口裏銜著的草，“你就只能等著我來殺你了。你就拼命得逃吧，充滿絕望地逃吧。”“可是我不弄死你，我的名聲要怎麽辦？”毒龍疑惑。言小瑤看了他一眼，又把草放進了自己的嘴裏，“大不了換個稱呼，從頭再來。”

“你從頭再來了？”毒龍有些好奇。

“嗯。”言小瑤坐得端端正正，“現在我的代號叫鳶。”言小瑤本來是想給毒龍解釋一下，這是老鷹的意思，可是害怕毒龍回去說他沒有弄死的那個人叫老鳥，這就有點尷尬了，好歹自己是個有文化的女子。於是言小瑤找了找，指著那個紫白紫白的花對毒龍說，“就是那個鳶，鳶尾花的鳶。”

不過她絕對想不到，毒龍回去陳述的報告中，她變成了那個叫“紫鳶”的殺人如麻還及其擅長逃命的女魔頭。

言小瑤從鷓鴣那裏起誓的第二日，澤城的將士們開始集結前行。第五日，定城的軍隊悄悄在半夜走水路與景城的守將門匯合，第六日，三城將士們已經全部準備就緒，並且由雲致參與了謀劃，確定了每個隊伍的方位以及陣法。

第七日，青冥叫紫鳶的那個殺人如麻的女魔頭追殺名叫毒龍的久北變態於並城，並一路追到東南方向，以鳶重傷毒龍而告終，拿著毒龍還沾著血的眼罩，言小瑤說自己廢了毒龍的另外一只眼，他即便是有一千步射死一只螞蟻的本事，現在也只能在腦子裏過把癮了。巧的是這件事卻有目擊證人，而且證人描述的故事還更加有血有肉，說得唾沫橫飛。鷓鴣聽著皺了一下眉，給了那人一些銀兩，在言小瑤離開景城後，自己也在她後面回了青冥。

第九日，四城按照約定的時辰，由並城首先發起對久北的口水戰和攻擊，在兩方打得火熱，勝負難分之時，三軍開始一個個地從旁邊擊潰久北的軍隊。很成功，非常成功，進攻的路線，逃跑的路線，都有軍隊在上面，四城的將士將敵人們圍堵在了一個封閉的空間之中。

可是並沒有人會想到，久北會在自己的包圍圈外，反包圍了自己。

逆著高頭大馬的久北將領大笑了一聲，只說了一句話：“你們以為久北真就只有這麽點人來了嗎？”

同日，鷓鴣在整理情報的時候發現，有一份關於久北將軍府以及貴族的名單不翼而飛，而能碰這些東西的，只有情報使。

鷓鴣當場下令，讓所有情報使到偏屋中來。“每一個人，都由自己來洗清嫌疑。”審問者鷓鴣如此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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